琴聲

 

沉寂，這座城市其實沒有人類以外的聲音。沒有風，入夜的晚上依然悶熱難解。

夕顏也不知道這樣漫無目的尋找瑞哈夏的理由到底何在，但他已經很久沒有糟蹋他的廚房花海的花了。

追逐某個人，這樣的事情，他其實也曾做過。

在餐廳用完餐以後，夕顏並沒有馬上離去，目光落在表演台上的鋼琴。久久不散。

他很久沒有演奏過了，自上一次在舞台上，演奏給禮玥之後。

想比生疏不少吧，比較上一次，他本來就很少在練習，總覺得跟自己格格不入，卻很懷念。

有人唱著歌，有人彈著琴，有人撥動弦。

他見過好多次好多次。

夕顏默默地掀開琴蓋，單手捏著防塵布，叮叮咚咚的，錯落的單手演奏起來。

受到琴聲吸引才走入的，優美的旋律可以幫助自己保有平和的情緒，彈奏者是謝婉虞在跳舞機前遇到的少年之一，然而她沒上前去打擾人，而是取了餐點坐在能夠看見演奏者的位置聆聽樂曲。

儘管注意到身後多了其他的居民仍然沒有回頭，只是靜靜的，試圖尋回自己的習慣，慢慢的演奏。

難得能在用餐的同時有音樂相伴，這餐女人吃的緩慢。

用餐只是本能的反應，就連與他人的交流，也總是倉促帶過，未曾有過要去認識的念頭。

可以說，「活著」只是種習慣。

實在是演奏的累了，手指有些不聽使喚的熱燙著，夕顏不太習慣的捲起指節，演奏到了一半的曲目僵硬的卡在空氣裡。奏者只是沉默的凝視掌心。

琴聲驟然止息，抬眸將少年凝視掌心的模樣收入眼裡，只是那抹虛空並無半點漣漪，默默的，將剩下的食物吞入腹內。

從過去，唯一沒變的原則，便是不浪費已經放到餐桌上的「生命」。

繼續演奏嗎？還是這樣算了呢……夕顏不是很確定，就像他也突然無從得知自己到底有沒有必要繼續追著瑞哈夏一樣，儘管明白某部分的自己不會善罷干休，但是追上了又怎麼樣呢，那畢竟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啊。

餐點用盡，謝婉虞沒有馬上離席，而是拿起了現有的素材做了點小手藝，在離去前將物品放置在琴上對少年說：「謝謝你的琴聲，很好聽。」

「噯？」夕顏不知道發呆多久，等他注意到的時候，女性已經將花隨這段話語一同放在琴台上，而他還擱置了一段時間才將它們收進心理。

「……不用客氣，其實還沒有彈得很好呢。」

聽見這話，女人反問：「是要成為鋼琴師嗎？」

「沒有，只是記得。」夕顏微笑，做了不算更正的更正：「還記得而已。」

「不需要感到不足，你彈得很好。」再一次給予肯定，女人真心認為如此。「會覺得自己不夠好，不是自信不足，就是有要追逐的目標。」少年，似乎屬於前者。

謝婉虞不再多留，話已至此，對方是否接受不在她能干涉的範圍內，抬起沒有絲毫猶豫的步伐向門口走去。

是這樣的嗎？夕顏不明白。注視著轉身離去的女性他並沒有再出聲反駁。撫在鋼琴上的手其實都還記得，他並沒有在這之上想要實現的願望……他只是在睹物思人而已。

然而他卻連他應該思念誰都不記得。

~Fin~